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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 南天門VS水晶宮

「每次看見這樣的場面,我都忍不住要慶幸天庭雖然也在地球上,卻和凡塵俗世不在同一個空間。」望著前方已進入視野,圍繞南天門展開的大戰,坐在血玉葫蘆上正全速往前趕的鍾馗由衷表示。

隔壁玉葫蘆上的北斗聞言連連點頭,附和道:「所以我早告訴你了,那位大能這就是先見之明!」

確實,在人類科技如此發達的今天,如果這樣的戰鬥發生在人類城市上空,哪怕已經避過凡人肉眼,過於浩大的規模也注定多半躲不過監測衛星。別的不說,就說敖弒那個具現為宮殿形式存在的小世界吧!

──會打架的房子你看過嗎?這裡有一棟!

倘若這一幕流傳進凡俗社會,被人們親眼目睹,屆時只要有人相信影片真實性,勢必引爆世界級震撼!

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希望,舉頭三尺真的有神明。

「不過我今天才知道,就算自我囚禁,想到外面找碴還是有辦法。」北斗語調中仍舊充滿讚嘆之意,但這回乃針對敖弒──「哎,我說老獒不是一開始就算好了吧?看他這勢頭就像累積已久,存心要在今天一股作氣爆發嘛。」

鍾馗對此不予置評,只管提醒:「別研究那些沒意義的,準備好。」

「知道啦!」

生死福禍尺抓在掌中,北斗略改坐姿,變成一種接近半蹲、雙腿隨時可以發力的狀態;然後他迎風瞇起眼睛,仔細觀察,以保證能把握最恰當的時機投入戰場。不過有得選的話,星君大人估計寧願當後勤。

若要說明原因,可就得先介紹一下南天門──

「南天門」又被稱之為「界門」,單看外觀,似乎僅是一座神奇聳立在雲端的高聳紅銅巨門。哪怕站在門前能感受到自亙古沉澱下來的歷史氣息撲面而來,古樸且浩蕩……但,那也只是一扇門。

然而,只要是使用正規手段往來於仙界與凡塵俗世、陰曹地府之間,無論從哪個方位進入仙界,首先見到的肯定是這扇紅銅巨門,唯有跨越門扉,方可進入仙界;否則不管在南天門周圍如何反覆兜圈,都休想看見仙界面貌的一鱗半爪。

換言之,尚未跨越南天門這個仙界門戶以前,能夠瞧見的景物除了雲還是雲,南天門戰場自然成為最純粹的空戰戰場,亦是北斗最不擅長的類型。

撇開天生具備飛行能力的個別優勢者,在這裡,主流移動方式為騰雲駕霧,主流攻擊手段則是仙術與法寶,會動用肉體力量去拼的少之又少,而且多半是具備天生飛行能力……最不濟亦是可短暫滯空之流。

無奈北斗兩樣都不具備。

氣運再逆天,改變不了一個人的天賦本能。所以北斗唯一能做的就是過過嘴癮,喃喃抱怨著:「老敖啊老敖,你這不是給我出難題嗎?記帳記帳,事情解決了要讓負心馗削你一頓!」

他自作主張,已經替敖弒完成判罰。

同時縱身一躍。

從天而降!

 

稍早。

楊戩到底比敖弒慢了一步,等她恢復本來面貌趕往南天門,南天門前激烈奇特、好像一座宮殿想強行通過守衛卻不讓的衝突,已然爆發!

楊戩拍拍嘯天犬的頭,示意狗兒繞道。

臨陣換將雖是大忌,但她現在需要接掌南天門守將的軍權。想要阻止敖弒,就她目前看來,人海戰術實為機率最高的選擇。

她很快穿越圍困敖弒水晶宮的軍陣,找到負責指揮的南天門輪值守將。

「真君大人!」

對方倒是一眼就認出她來。

無他,楊戩一系女性傳承者罕有,每回誕生都免不了被當作奇聞大傳特傳,於是眉間額上的第三隻眼與女性身分,就成了楊戩一系女性傳承者的獨門特徵,只要有傳聞出現,那麼當代楊戩的身份基本只需要這麼一眼,就不會錯認。

楊戩的到來,讓南天門守將鬆了口氣,覺得找到了主心骨。

此前礙於天條,他是強撐著一顆七上八下之心去攔截敖弒,以致明明是一個腦袋,卻被逼得進行兩顆腦袋的思索盤算,一方面要排兵佈陣,另一方面還得憂思重重去考量得罪敖弒會不會有後遺症?

傻子都知道,別看敖弒是被貶的待罪之身,他們高高在上的天庭之主、玉帝昊天冷靜下來後,很明顯有使敖弒官復原職的意思,只不過一直找不到好的理由,兼且敖弒毫不領情,方才拖到現在。

守將胡思亂想著,楊戩卻沒時間顧慮他的心情,開門見山便問:「陛下可曾降下旨諭?」

「啊?噢噢……沒有、沒有……」

楊戩本就皺著的眉頭,蹙得更緊,浮現一個深深的「川」字。

守將見狀,不禁有些心驚,就怕是自己剛才一時放鬆,給顯聖真君留下「強敵當前,漫不經心」的印象。

萬一因此壞了仕途前程,他即便冤屈到極點,也是哭都沒地方哭去。幸好,守將先生很快發現他是在杞人憂天,楊戩根本沒把他的小小失態放在心上,略一思索後,便果斷向他討取兵權,顯然一門心思全放在敖弒那座華美精緻且防禦力驚人的「戰鬥堡壘」上。

認知到這點,守將焉有不識趣之理?

兵權很快被移交到楊戩手中。

可惜事情順利如預期並沒有讓真君大人獲得好心情,因為於她而言最大的困擾,仍擱在面前有待解決。

她想,她大概能夠猜到玉帝的想法。

玉帝八成由於敖弒總拒絕同他會面,導致「求原諒」這件明面上打死玉帝,他都不會承認的工作進度始終是零而被逼急了,因此開始祭出極端辦法,但求一次會晤──從這裡,楊戩得出一個結論:「陛下似乎對敖弒會願意聽他說話很有自信。」

所以玉帝才沒有特別嚴守口風,使她輕易探知這位仙界至尊針對敖弒的意圖。同理,玉帝沒有對南天門守將下達旨意,亦是基於自信,認為即使有阻礙存在,在丹方的引誘下敖弒照樣會不顧一切強闖,特來與他一見。

楊戩合理懷疑,玉帝這是準備先硬後軟──反正人到了,大門一關起來,他怎麼軟也沒人看得見。

但楊戩卻敢肯定,如果事態按照玉帝估計的發展,最終這位天庭至尊得到的結果鐵定是失敗!失敗!失敗!

究其根本原因,便是玉帝這種過度自我主義所釀成──他根本忘了從敖弒的立場作考量,只管一門心思編織自己的妄想進行曲。由此可見,敖弒給玉帝的評價裡會有「剛愎」一詞,並非完全沒有原因。

「罷了。事情已經發生,多想無益,盡量看看能不能挽救,別讓陛下弄巧成拙吧!」有了決斷,楊戩立即收攏思緒,下達了她的第一個軍令:「保持合圍陣勢。阻截至鍾將軍抵達,就是你們的勝利。」

她下達的指令只是加上了一個時限,宗旨與南天門守將倒沒有多大差異。然而,就是這個時限起到相當顯著的作用,它讓天兵們感到踏實與安心,也讓他們知道,他們不會永無止境在這裡與敖弒僵持,對穩定軍心提升士氣都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。

「與天庭第一戰神作對的壓力好像沒那麼沉重了……」大多數天兵嘴巴不說,心裡卻紛紛這麼想著。

就連天兵們倚仗南天門源源不絕供應仙力來組成的大型仙陣,也因為他們心緒穩定,甚至有部分人員超水準發揮,從而穩固在最大威力輸出上,僥倖能夠與火大中仍存在最後底限理智的敖弒分庭抗禮。

當然,他們絕不會因此看輕敖弒的實力。哪怕他負傷至今難以痊癒又如何?天庭第一戰神的名頭可不是被人吹捧出來,而是眾目睽睽下,從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!誰有勇氣忽視?誰有膽子看輕?

他們的心態不知不覺間已經從「禦敵」轉變為「討教」,同樣壓力所給予的感覺也因此不同了。

可是對敖弒來講,這真不是什麼美妙的轉變。誠然,他無法探知他們的心理活動,不過想法轉變會連帶影響氣勢,氣勢一變換,敖弒站在對立面感受最為明顯。

謹守誓言、堅決不出的他,望著第五秘藏廳已經撤去所有裝飾,變成一塊巨大水幕的前噴水池,心裡是說不出的不爽。

本來在他的逼迫下,天兵的陣型搖搖欲墜,眼看著隨時可能架不住壓迫崩潰,然後他就可以衝進南天門,如昊天所願去跟他「好好聊聊」……可是水幕裡這位一來,他費了點功夫才營造出來的大好局面,馬上被搞砸!

敖弒冷冷地、表情不善地盯著水幕裡,其中正投影出一個身著甲冑、肩披墨色大氅,額際有著張揚火紋與神光隱隱的豎目,氣質亦如烈火的絕艷女將。

赫然是一百七十一代顯聖真君。

敖弒生平第一次覺得,他討厭一個人討厭得很有道理。不過很快的,敖弒就覺得討厭名單上應該再添加一個……噢,應該是兩個名字!那兩個人出任務時,往往焦不離孟、孟不離焦,既然他經由水幕看見其中一個,另一個肯定不會遠。

敖弒覺得他想就此闖過南天門,難度越來越大了。

他本就陰沉的臉色,更加烏雲密佈。

 

有人憂,自然有人喜了。

楊戩、南天門守將與一眾天兵便是喜的那部份人。

他們拖延著敖弒腳步,專門等待的人終於趕到,這意味著他們肩上重擔總算有了可以移交的對象;坦白說,楊戩和南天門守將都小小慶幸了下──慶幸鍾馗二人沒有太晚到,否則即便他們到了,天兵們被調動高昂起來的士氣估計也已禁受不住時間消磨,復又低靡下去。

萬幸事到如今,這方面的顧慮已經不存在。

「維持陣型,原地待命。」眼看著北斗奇準無比落足在水晶宮大門前的臺階上,楊戩立刻變更指令。

服役於南天門的天兵們儘管並非天庭最頂尖的精銳戰士,作為軍人最基本的令行禁止還是能夠辦到,何況楊戩這條軍令他們等待多時了?根本指令剛剛下達,這些搞不好已經在腦子裡預演無數次的天兵便馬上反應,時間差無限趨近於零。

然後,一座本來像多個逆向旋轉同心圓環環相套的陣型,就此歸於靜止──不過他們之所以有勇氣放心大膽這麼做,服從上命乃軍人本能是一方面,北斗著陸後的進一步行動也起到至關重要的影響。

若非北斗甫站穩,馬上以生死福禍尺引動厚土之力,在水晶宮外圍又縛上一道道玄黃枷鎖,要讓天兵們放心停步,在半空中著圍繞水晶宮擺出「一旦爆發意外衝擊只能硬扛」的防禦姿態,他們還不見得有那麼乾脆。

怕死之心人皆有之,仙人也是人,自然無法例外。

大概只有北斗這種粗神經,才有能耐在戰場上拉家常。天知道當他煞有其事敲了敲水晶宮的宮門,拋出串門子專用語:「老敖,可以進去聊聊嗎?」之際,有多少目擊者心神震撼,表情更震撼。

「給我們一千個膽子我們都不敢那麼幹。」這是多數務實派的心理。

「萬一被吃掉怎麼辦?」這是少數胡思亂想派的顧慮。

他們唯一共通點就是膽戰又心驚,深怕北斗有別尋常的方式敖弒不買帳,弄不好還會適得其反;偏偏事態發展徹底違背他們任何一個假設,北斗當真靠那句話打開了水晶宮門戶,活像老天爺看不過去他們想太多,故意賞了個大耳光。

「哈,我就知道老敖你最熱情好客了。」面對敞開的水晶宮大門,北斗露出大大的笑臉,旋即回身詢問楊戩要不要一塊進去?

楊戩自然得婉拒。

她很清楚敖弒目前的「不受待見人員」名單上,絕對有她的名字,她何苦賭著會連累鍾馗、北斗遊說失敗的風險,拿熱臉去貼冷屁股?

「那我跟負心馗一塊去了。」北斗也不勉強,等著鍾馗馭葫而下就要進去。

只不過在此之前,他又瞧見了楊戩那位抱著捨身飼虎精神、全副武裝跑來叫鍾馗起床的屬下,以及他經過初步治療依舊慘兮兮的模樣,遂鬼使神差地補充了句:「惡魔戩,我看妳這位屬下該放帶薪假了!寧願被砍也要達成使命的大無懼精神,放在現代都快絕種了。起碼妳這個當長官的,得關懷一下人家的精神創傷嘛!」

就在他說話的同時,那位一臉倒楣樣的信使也被鍾馗送到了楊戩身邊。正是見到這位敬業的信使該腫的地方腫、不該腫的地方也腫,渾身上下慘不忍睹到極點的模樣,楊戩才難得沒回敬北斗的調侃。

她定睛在信使臉上,鄭重其事對他說:「辛苦了。」

「為真君效命是屬下的榮幸!」信差先生覺得一切辛苦都值得了,頓時無比激動地單膝一跪,再次宣示自己的忠誠。

認識楊戩至深的鍾、北二人,卻根本沒興致觀賞狗血煽情戲,北斗等來鍾馗,兩人肩併肩,後頭吊著木森,一塊進入水晶宮。

尚未封門的水晶宮內,還隱隱約約傳出兩人如下對話──

「哎,你說這算不算愛慕之心?他求婚一樣地跪了。」

「我早就想知道那種讓別人忽視她真面目的手段了。」

……

伴隨他們漸行漸遠,聲音慢慢變小。

水晶宮大門的閉攏,則將門內外所有聲音,徹底隔絕開。直到這時候,一度在小蓬萊詭異出現又詭異消失的煙霧男,方才大膽地現出身形。

觀其行動模式,他好像十分瞭解敖弒的習慣。

從他明明早就到來卻潛伏暗中,待到此時,確定敖弒不會繼續關注外界才解除完全隱匿狀態一點,便可見一斑。

即便如此,他依舊很小心的保持著距離,防止天兵天將察覺他這麼個不該出現的「人」──他就像捕食中的猛獸,謹慎地、如影隨形地跟著獵物,耐心等待可以一擊必中的時機。因為,機會只有一次!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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