夕暮辰光

楔子　叛將

昏暗的天空底下，一個終年濃霧瀰漫，令人分不清東西南北的峽谷深處，刺鼻的鐵鏽腥味充斥，似乎流淌了大量鮮血，側耳聽去，斷斷續續的話語順著風，悄悄往谷外飄來……

「達烈茲，我自認待你不薄……」

「不錯，元帥大人，你待我很好，沒有你，我現在還是個無名小卒。」叫做達烈茲的男性惡魔，渾厚嗓音中氣十足，「但不知元帥大人可否記得，七十年前，你領兵殲滅的一個小國，一個叫做瑜羅的小國？」說到那小國的名稱，達烈茲的聲音多了一份咬牙切齒的憤怒。

他上前一步，高大身軀、寬闊肉翅帶來的陰影，牢牢籠罩住貼靠著山壁坐倒，衣不蔽體，紫紅鮮血淋漓，渾身大小傷口無數，散亂銀絲隨意披落，本該意氣風發的帥氣臉龐了無生氣，形容萬分狼狽的男人。

這個六對血紅羽翼無力垂掛，翼上不但羽毛稀疏，還有骨折情況的男人，正是達烈茲口中的元帥大人。

一名六翼血天使──十二翼墮落天使的極致進化。

他抬起頭，有些渙散的銀眸努力聚焦，意圖看清達烈茲猙獰的面孔，嘴裡有氣無力地道：「瑜羅國不肯歸順，就是該死……陛下臥褟之側，豈容他人酣睡……」他已是出氣多，入氣少了，但這番話聽來，卻是異樣的堅決。

「你……你……」達烈茲指著奄奄一息的元帥，氣到說不出話來。最後，他索性放棄了這個話題，惡意地問道：「元帥大人，想不想知道你的親衛，為什麼心甘情願跟我造反？」

不用開口，元帥迷惑的表情，已經做了最好的注解。

「你馭下太嚴，升遷又過於嚴苛。再怎樣知人善用，一個人在老位置待久了，和他同期，戰功相仿，在其他軍團的人都升遷了，你說他會怎麼想？」達烈茲語帶諷刺，一字一頓地慢慢說：「他們，早、就、受、不、了、你、了！只是苦於沒有機會，換掉你這個元帥！而我，就是他們等待的機會！」

一拍自己的胸膛，達烈茲也不怕他犯上作亂被發現，洋洋自得地大笑起來。

「……是這樣嗎？」

好半晌，元帥吃力的目光才一一掃完自己的親衛，那一張張曾經熟悉，如今卻無比陌生的臉，而後憋出這麼一句話來。

一眾親衛面無表情，恰似沒聽見他問話。

「……罷了，是我自視過高，明知你達烈茲是柄雙面刃，還要放在身邊，自認……自認能夠駕馭你，就算不……行……你，也無法在我手下……討得了好……」奈何他機關算盡，最終仍敗在早就預知的危險裡。

聰明一世，糊塗一時，說得就是他這種情況吧？

闔上眼睛，元帥疲憊地仰起脖子，做出一副引頸就戮的模樣，淡淡道：「在魔界……成王敗寇，沒什麼……好說的。達烈……茲，給我，一個痛快吧！」

達烈茲彷彿聽見什麼天下第一好笑的笑話，更加張狂地大笑起來，笑得前撫後仰，眼淚鼻涕一起飆，好半天才停下來，故意裝出一臉和善，用開導小朋友的語氣道：「元帥大人啊，你知不知道墮落天使和惡魔天生不對盤呢？你不覺得你的要求很可笑嗎？」

元帥一點即透，氣怒地睜開眼睛。

「你已經……得到想要的、了，難道……連一個痛……快，都不肯給我？」

「元帥大人，我沒說要殺你啊。」達烈茲掛著詭異的笑容，走上前來蹲下，手指托起元帥的下巴細細打量，森冷地道：「元帥大人生得俊俏，死了太可惜。我猜一定有許多人想嚐嚐一國元帥，高不可攀的『戰地殺神』，後庭秘穴是怎樣的滋味……」

元帥聽得這話，生生打了個激靈，強提一口氣，喝道：「你敢！」

「有什麼不敢？」達烈茲歪歪頭，空閒的左手輕輕按住元帥一片翅膀，在他還沒反應過來前，狠命一扯──

元帥臉龐扭曲，克制不住的發出沉悶低吼。

紫紅鮮血濺出一大片，把達烈茲的臉也染成了紅色。

他伸出舌頭舔去唇畔血液，賊賊地笑著：「元帥大人的血，味道果真不錯……」右手移開下巴，拉住元帥右側最上的翅膀，故技重施。

又一片血紅翅膀，被像垃圾一樣扔在身後的地上。

「墮落天使的翅膀是力量來源，沒了翅膀元帥大人的力量必定會慢慢流失……讓我先拔光你的羽翼，再賣你去當性奴隸。一個曾叱吒風雲的大元帥，躺在床上任人享用，光想想就熱血沸騰啊……」他一邊說，一邊雙管齊下，又兩片翅膀被硬扯下來，元帥簡直痛不欲生。

他的親衛，卻是有些不忍，紛紛別過頭，不願再看。

「啊──」

最後一對翅膀，已然脫體，元帥虛弱的趴倒在地，身軀不住顫抖。

「元帥大人，讓屬下先給您開開苞，預習一下如何接客吧！」達烈茲刻意使用敬語，獰笑著壓住元帥，一把扯下他的褲子，露出挺俏緊實的臀部……

堂堂魔族第一大國的元帥，怎堪如此屈辱？

元帥憋著一口氣，就為了尋找最後一瞬的反撲機會，甚至不惜受辱。但公然裸露下體，被人騎在上頭，已經是他忍受的極限，他萬萬不允許被人進入。

「元帥大人，屬下不客氣了，爽到千萬記得叫出來。」

「作……夢！」

被拔掉的六片翅膀，霎時化作六道血色長虹，筆直朝元帥所在衝過去，瞬間融入他的體內。

強大氣勁由內而發，把沒準備的達烈茲彈了出去。

元帥已經無力移動，血色六芒星在他身下成型，殷紅的朦朧光霧沖天而起，元帥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魔法陣裡……

「追！快追！這傢伙苟延殘喘，逃不遠的！」達烈茲瘋狂地喊，第一個振翼飛上高空，舉目四望，「滅我家園，還想逃出升天嗎？我會把你找出來！我一定要把你賣去當性奴！」

隨著他的怒吼，一股股足以影響天色的魔力波動，呈輻射狀擴散，週遭深山老林的魔獸們，感受到危險的接近，鳥鳴獸吼，轟轟烈烈的展開了大遷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