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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 冒牌帝王

正當莫恩與亞弗在意識世界裡二度交談時,莫恩所在的房間,也因為那突如其來的閃電毀了大半,整層樓如今正亂成一團。

想徳雷古堡落成至今已有千百餘年歷史,卻還未曾有過在大雷雨的夜晚被天外驚雷摧瓦毀牆,拆掉半間房的經歷。

光看那些普通血族和血奴神情各異的竊竊私語,就可以猜到今晚的意外在未來幾年間,大概會成為這些傢伙茶餘飯後的熱門話題。

有讓這群好事者指指點點,「觀摩」事發現場好一會,因為住所距離較遠(注一)而遲遲未出現的血族貴族,終於來人主持大局。

「退開!全部退開!艾森侯爵大人到了!」

開路伯爵才喊這麼一嗓子,圍觀群眾立刻如潮水向兩側退開,讓出一條足夠兩名壯漢並肩走過的大道,六個伯爵簇擁著一個努力板起臉孔作嚴肅狀的小男孩,從容走過。

小男孩生得金髮碧眼,皮膚白皙細膩,五官猶如洋娃娃般精緻,可以想像長大後必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。即使是現在,男女老少通殺的可愛臉龐,也足以替他帶來超高回頭率,去當童星必能一炮而紅。

可惜他不是童星,甚至不是人類。

在他剪裁得體合宜的,質料不凡的純黑小禮服左胸處,一個小巧的白銀徽章(注二),公然對群眾昭示著它的主人,乃德雷家族侯爵的高貴身份。

瞇起眼睛,審視滿目瘡痍的半毀房間。好半晌,艾森才用他嫩嫩的童音問道:「這房間分配給誰?還活著沒有?」

人群騷動了一下,幾個血奴戰戰兢兢的靠上來,和艾森帶來的一名伯爵說了幾句,那位伯爵再向艾森轉述:「侯爵大人,那幾個血奴說住在這房間的兩個血奴已被他們搬到附近房間。兩個血奴一個被嚇暈了,另一個背部有大塊焦黑,昏迷不醒,看上去不太妙。」

「去看看。」

「是。」伯爵恭敬道,轉身立刻對幾個血奴吆喝:「侯爵大人要看看,還不帶路。」

幾個血奴點頭哈腰,扭身飛快的帶路,艾森侯爵的步伐似慢實快,一直與他們保持相同距離尾隨,六個伯爵留下一個處理現場一片狼藉,另外五人魚貫跟上。

另一個房間,莫恩和他的室友一趴一仰的分別安置在床上,艾森隨便掃了眼仰躺著,因為受驚昏迷的莫恩室友,目光旋即定在莫恩身上。

「他背上的焦黑怎麼來的?」

幾個血奴根本沒瞧見現場,你望我我望你,沒人敢說話。

艾森一揚眉,一名伯爵會意上前察看。

片刻,這位伯爵臉色古怪的走回來,用不太確定的口吻道:「侯爵大人,那似乎是雷擊造成的傷害。可是,一個普通人類怎麼可能承受雷擊而不死?這不尋常啊……但他又的確是人類……」說到最後,這位伯爵幾乎變成自言自語的嘀咕了。

「有古怪。」心下做出這個結論,艾森揮手阻止手下跟隨,逕自上前驗傷,憑他比伯爵更高明的眼力,立即又看出了不尋常。

自癒。

眼前人類的背部肌肉,正以肉眼難辨的緩慢速度自我痊癒。

這種奇特現象勾起了艾森的好奇心,他忍不住把臉又湊近些許,猝不及防,被一股他打從心底敬畏的氣息趁虛而入,頓時腦袋裡一片渾沌,只剩下一個聲音不斷催促:「給他初擁!快,給他初擁!」

已經無法思考的艾森毫不遲疑,遵照這個聲音的指示,伸出他的獠牙……

艾森的舉動,其他伯爵也注意到了,卻沒有阻止的意思,只當是他們侯爵大人另有打算,或者和那個血奴看對眼了,想把他收入麾下。

所以當他們看見完成初擁,恢復清醒的艾森跳起來,匆忙後退好幾步,活像剛剛被他初擁的新進血族是什麼洪水猛獸的模樣,眾人都不由感到錯愕。

「侯爵大人。」一名伯爵幾步走上前關切,卻意外發現他們侯爵大人的後背全是冷汗。

詫異之餘,他不由偷瞄莫恩幾眼,卻看不出究竟有何怪異之處,值得侯爵大人這般大驚小怪。不過為人下屬,他很清楚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,因而對此疑惑隻字未提。

艾森依舊死死盯著昏迷的莫恩,腦袋裡迴盪著全是方才強勢霸道的命令句,以及那股令他打從心底敬畏,血族上位者獨有,比家族親王更令他折服的威壓……

比親王更令人折服?那只可能是……身軀一顫,他彷彿如今才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,也發覺冷汗不止沾濕後背,而是把整件上衣都浸濕了。

「來個人,小心把他揹到我的住處。聽清楚,一定要小心。」話落,艾森誰也不等,一個人步伐急促的遠遠走了開去。

聽見侯爵大人如此嚴肅的吩咐,準備搬動莫恩的伯爵再不理解,也只能照辦,但嘴裡仍忍不住嘀咕:「不就是個普通血族,有必要嗎?」

他哪兒曉得,就是他背上的莫恩,迫使他們侯爵大人打出生來頭一次耗費自身血能,在初擁時順便幫初擁對象凝聚血晶?

他又怎麼知道,莫恩體內還有個亞弗帝王,覺得擁有子爵實力的「凝晶」階層(注三)不能讓他滿意,遂跟著出手,把莫恩的力量升至「晶解」階層,也就是伯爵等級的實力?

如果他曉得自己幾百年的努力,莫恩在幾分鐘內就達到,沒準會因為嫉妒莫恩的好運氣,趁其昏迷把他給掐死。

 

雙掌交疊枕在腦後,莫恩舒適的躺在柔軟大床上,兩眼直盯著天花板出神。

他在後一次與亞弗帝王的交談中,又得知不少事情,並且得到最多可借用亞弗帝王力量十分鐘的特權,稱得上獲益良多。

現在他就在思考,得到初擁,幸運的直接躍升為血族貴族後,他接著應該怎麼走?是乾脆在艾森侯爵手底下待著,還是找機會另覓明主?還有,艾森侯爵賜予初擁時,明顯是感受到亞弗帝王的氣息和威壓了,他該怎麼解釋過去?

莫恩忙碌的思考著,渾然沒注意到房間的門被打開,一名年輕貌美的女僕推著餐車,纖腰款擺,蓮步輕移,緩緩走到他床邊,微微欠身。

「子爵大人,請允許希絲卡服侍您起床用餐。」

這是一個子爵應有的待遇嗎?伯爵都未必有女僕伺候啊……莫恩在心底苦笑不已,他大概猜得出來,這個自稱希絲卡的女僕會來服侍他,和亞弗帝王的氣息肯定脫不了關係。

看樣子,艾森侯爵已經有了某種程度的誤會,他是不是應該將錯就錯?

眼珠子一轉,撇向床頭櫃上雕工精緻,惡魔刻象栩栩如生的古董座鐘,從上頭的羅馬數字得知,他已經躺在床上發一個鐘頭的呆了。

「子爵大人?」

「嗯。」莫恩發出一聲鼻音算同意,很被動的任由希絲卡擺弄,腦子裡繼續設想等等面對艾森侯爵,應該採用怎樣一番說詞。

折騰半個小時,被希絲卡打理整齊的莫恩踏出房門,由等在房門口的伯爵引導著來到書房,瞧見外表像七、八歲小男生模樣的艾森侯爵,正坐在一張藍絲絨木椅上看書。

「侯爵大人,莫恩子爵帶到。」

艾森把書闔上,抬起頭對那伯爵吩咐:「你下去吧!沒有我的吩咐,誰也不許進來。」

「是。」

待伯爵把門闔上,腳步聲遠去後,艾森滑下椅子,走上前,視線對上莫恩,彬彬有禮的自我介紹:「我是艾森‧庫內爾,德雷家族侯爵。不知閣下怎麼稱呼?」

怎麼稱呼?他的資料古堡裡頭肯定有,何況剛才那位伯爵可是叫他「莫恩子爵」,連名字都曉得了,他就不相信眼前這位侯爵大人沒趁著他身體昏迷時,把他的祖宗八代都查清楚。

不過轉念一想,莫恩隱約猜到艾森問話的用意。

機不可失,失不再得。

他在前來的路上已經決定將錯就錯,只要能獲得親人肯定,走一次鋼索又如何?雖然他走的鋼索架在萬丈深淵上頭,底下還沒有安全網,摔下去會屍骨無存,但他認為值得。

所以他揚起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,微微彎腰回禮,道:「莫恩‧艾比羅。我是艾比羅家族這次的特派人員,很榮幸得到艾森侯爵大人賞識。」

艾森一擰眉毛,童稚的臉龐露出與外表不相符的慧黠。

如果說他原本問話還是帶有疑惑的試探的話,在看見莫恩那抹笑容後,原本對莫恩已經有先入為主概念的他,對昨晚的猜測立刻增加七成肯定。

想到昨晚,那令他永生難忘的威壓又悄悄襲上心頭……

血族的心臟早就失去功能,可是一想到昨夜的恐怖,艾森仍然認為他的心臟可能隨時會緊張到跳出胸腔。儘管如此,他還是強自鎮定,表面絲毫不動聲色。

「我當然知道那具身體是莫恩‧艾比羅。」頓了下,確定自己的聲音沒有走調,「可我想問的,是閣下的真實身分。」

「哼。」莫恩刻意展露出高傲的一面,旁若無人的繞過艾森,一屁股坐在他方才做的藍絲絨木椅上,一絲絲帝王威壓,針對艾森發出威脅。

然後他如願以償的瞧見艾森那張稚氣未脫的臉蛋,臉色一變再變,身軀明明微微顫抖,漂亮的碧綠眸子卻寫滿倔強,沒半點示弱的意思。

艾森如此表現,讓莫恩忽然感到一絲歉疚和心虛,總覺得是他不要臉的在欺負小孩子。但為了計劃順利進行,他只有反覆在心裡告訴自己,眼前是活了幾百年的老怪物,硬把那點歉疚壓制下去。

僵持三分鐘,對艾森來講卻好像度過了三十年那麼久,待那令人窒息的恐怖壓力一消失,艾森的力氣也潮水般的退去,他不顧形象的跌坐在地,小臉慘白,粗喘不斷。

經過莫恩這麼一搞,艾森剩下三成的懷疑跟著煙消雲散,他現在完全肯定,眼前的新生血族體內,居住的絕對是個年歲過千的前輩高人,一個……活生生的傳說。

「血族……帝王……」先前從容的態度不復存在,艾森的眼瞳裡混雜著敬畏和恐懼,以及……少許的喜悅激動?

不錯,就是喜悅激動。

血族注重實力,他卻因為一場意外,一個該死的詛咒被削弱實力,不但眼睜睜看著到手的公爵寶座飛掉,身為侯爵能掌握的實權,也因實力大退,不斷被上頭壓縮,眼看著幾乎要被架空。

偏偏在這種要命時期,天上竟掉了個血族帝王下來,豈不是他東山再起的好機會?艾森下定決心,不論付出怎樣的代價,他都必須牢牢把握機會。

再說照現在的情況來看,眼前這位尊貴的血族帝王,似乎也碰上不小的麻煩,否則犯不著先侵占人類身體,再轉化為血族。

想想看,倘若他能在這位血族帝王最困難的時候伸出援手,還怕將來得不到他的庇護嗎?艾森越想越覺得計畫可行,殊不知,在他盤算著利益得失的時候,他面前的冒牌帝王,竟也有著與他差不多的心思。

「不錯,還算有點眼力。」莫恩緩緩開口,盡量讓語調保持在無喜無怒的平和狀態。

艾森倒不在意莫恩居高臨下的態度,在他的觀念裡,這絕對是正常現象。血族帝王無論碰上再大的困難,也依舊是帝王,依舊崇高尊貴。

「帝王大人謬讚了。」既已認定身分,艾森立即打蛇隨棍上,開始套近乎,「艾森想請教帝王大人一個問題,不知道可不可以?」

「說來聽聽。」

聲音平靜依舊,心中卻忐忑異常。

艾森侯爵前後判若兩人的樣子,絕不光是帝王身分的影響,莫恩猜想,這位侯爵八成也遇上什麼難以解決的大麻煩。好比溺水的人,哪怕身邊飄過一根稻草,為求保命他都會緊緊抓住。

只是,他這個帝王終究是冒牌貨,萬一解決不了,或者不小心穿幫了怎麼辦?雖是他自願走鋼索的,但那什麼鬼命運也不必這麼玩他吧?讓他剛走幾步,就遇上巨大障礙。

想歸想,莫恩還是拉長耳朵,仔細聽艾森的問題。

「嗯……帝王大人是否曾遭遇巨變?所以才變成現在這樣子。」艾森小心組織措辭,就怕不小心觸到莫恩內心的暗傷。

原來是問這個……暗鬆一口氣,莫恩刻意使自己的表情添增一絲滄桑,一絲遺憾,黯然道:「事情過去了,何必再提?」

「我的過去如何,你不需要知道。你只要記著,我現在的名字是莫恩‧艾比羅,德雷家族的子爵。」莫恩慢悠悠的囑咐。

艾森理所當然的以他的邏輯把莫恩的話重新理解一遍,只道這位尊貴的帝王不願提及過往,且決定暫時以莫恩這個身份留在他這兒隱居養傷,忙不迭地點頭答應。

帝王大人有吩咐他自然守口如瓶,只是要他把堂堂血族帝王當區區一個子爵使喚,這種事他還幹不出來,頂多在公眾場合,他勉強做做樣子也就是了。

不過那是指公眾場合,難道在他家裡也必須……

「帝王大人,您的身分艾森可以告知宅內幾個心腹嗎?」他這話說得有些戰戰兢兢,不過還是硬撐著把話問完。

莫恩本想拒絕,儘可能減少露出馬腳的機會,可轉念一想,亞弗帝王也是個指揮慣人的角色,倘若他不同意找幾個知悉身分的人來指揮,似乎也是露了個破綻。再說,沒準他將來也會有需要人手的時候……

「忠誠度可信嗎?」裝模作樣的沉吟了會,莫恩低聲問道。

「他們全是屬下從男爵一路提攜上來的,絕對可靠。」艾森信誓旦旦的保證,對於那些屬下,他還是很有信心的。

「好,你叫他們進來見我。」

「遵命。」艾森躬身一禮,離開前又確認道:「帝王大人可還有其他吩咐?」

莫恩揮揮手,艾森便倒退著離開書房。

片刻,他領了七個伯爵進來,當天揹莫恩回來的伯爵也赫然在列。這些伯爵顯然在進來前就被艾森提醒過,見莫恩一個子爵大模大樣坐著等他們,居然沒一個流露出詫異或不滿,然而這僅僅是表面,私底下,難保他們是否真正信服。

而莫恩想要的,絕不是這些伯爵在表面上跟他虛與委蛇,而是他們打從心底真正的敬畏。唯有如此,他才會暫時安全。

思及此,帝王威壓立刻如潮水般蜂擁而出,鋪天蓋地的壓向一眾血族伯爵,且不知莫恩出於什麼樣的心理,艾森也沒有倖免,同樣被納入威懾範圍。

威壓來得快,去得也快。

儘管如此,眾血族還是確切體會到度秒如年的真諦,這種處在崩潰邊緣的體驗,精神不夠堅毅的血族還真承受不起。

「我的身分,艾森肯定對你們說過。能說什麼,不能說什麼,能做什麼,不能做什麼你們心裡清楚,別做讓我不高興的事情,否則……」莫恩臉色一寒,卻是沒有再說下去。

血族帝王懲戒下屬的手段還會少嗎?當然不會。

有這個前提思想的血族們,自作主張的在心裡替莫恩接話,然後各個被自己想像中的刑罰嚇得臉色慘白,又直覺認定帝王的手段只會更狠,於是越發膽顫心驚。

莫恩想要的,就是這種效果。

擁有亞弗帝王部分記憶以及企業經營經驗的他,對於如何馭下,還是很有心得的。

「不過我這人賞罰分明,幹得好,自然不會虧待。」

畢竟是要長久相處的下屬,光是威懾讓他們懼怕,並不足以完全將人收服,軟硬兼施,使他們又敬又懼,他們才會用心辦事,因為辦好有賞,辦砸有罰。

不過莫恩也實在有些想太多,光憑血族帝王的頭銜,那些伯爵就沒膽子陽奉陰違,血族是個把上下階層看很重的種族,下級絕對服從上級,對他們而言天經地義。

「現在你們都出去吧!艾森留下。」莫恩越來越融入角色,已經隱隱有反客為主,把艾森家當自己家的跡象。

見所有伯爵都必恭必敬的退了個乾淨,房門也被緊緊闔上,有些忐忑,不曉得尊貴的血族帝王有何打算的艾森,一聲不吭的靜靜站著,他在等莫恩開口。

但莫恩卻只是側著頭,視線在他身上來來去去,遲遲沒有出聲。

艾森哪裡知道,莫恩如此表現並沒有什麼特殊涵義,他正專心聽著休息一晚,精神恢復不少的亞弗即興教學:「看見沒有?血能循環圈以心臟為起點和終點,這個侯爵的心臟位置卻有異種能量干擾正常循環,再看他的手、腳、腹下……笨蛋!集中精神!不集中怎麼看得見?看啊,那三個地方也有異種能量對吧?你問問他,是不是被禁錮或者詛咒?」

耳邊傳來輕輕一咳,眼睛瞧見莫恩張嘴,艾森的精神立刻集中起來,擺出洗耳恭聽的模樣。

「你的身體有異,是詛咒還禁錮?」

聽見淡漠的聲音在觀察自己幾眼後,就能說出困擾自己十幾年的毛病,艾森心裡說不驚訝是假的,不過比起驚訝,他更感到欣喜。

如此眼力,怎會沒有相對應的知識、能力?他越發相信解咒有望,只要尊貴的血族帝王願意伸出援手。

「是的,屬下的身體曾被詛咒,大半力量隨著身體縮小,也被封印起來了。」艾森很老實的交代自己的情況,對一個帝王說謊,很顯然並不明智。

「亞弗帝王大人,您打算怎麼做?」莫恩一聽,在心裡問道。

「這個侯爵如果解封,實力應該不錯。我要進行一段時間的深層睡眠,先幫你把他收了。你告訴他,可以幫他暫時解咒,不過一次只能維持半個月。」

「不能全部解除嗎?」莫恩奇怪的問。

「當然可以。」亞弗傲然答道,不等莫恩把接下來的疑問說出口,他又續道:「他現在對你只是抱著利用心態,想得他的忠心,必須先施恩於他,讓他對你有所依賴。」

「然後以此為根基,一步步把艾森變成自己人。」莫恩是個一點即通的好學生,他很自覺的順著亞弗的話思考下一步。

「不錯。我會把完整的方法告訴你,你認為時機成熟了,就可以徹底解除他的詛咒。」

內心對話到此結束,亞弗又沉寂下去,不曉得去忙什麼。莫恩則雲淡風輕地道:「這種詛咒挺麻煩的,想不到現在還有人會用。」

看著沉默的莫恩,擔心是不是他嫌棄自己沒用在考慮換地方隱居的艾森,也隨著莫恩再度發話鬆一口氣。至少,帝王大人沒有嫌棄失去大半力量的他一無是處。

「這樣吧,你也看得出來我的狀況不如從前,目前只能幫你暫時解咒。」

狂喜的情緒在艾森的心湖掀起浪潮,所幸他還不至於昏頭,尚能逮住莫恩話裡的關鍵字,仔細詢問:「帝王大人,請問『暫時』能夠維持多久?」

「半個月。我的方法算以毒攻毒,因此你的力量會以半個月為基準,在封印與解封狀態中循環。」

「十七年了,我還以為再也沒有機會恢復……」艾森首次真情流露,那與話語中、眼眸裡、表情上展露出來,全是發自內心的感概,即使再傑出的演員也沒本事詮釋得如此活靈活現。

莫恩沒吭聲,靜靜坐在那裡看艾森演獨角戲,腦袋裡想的則是亞弗告知他成為伯爵時,同時交代的話──

「給我聽好、記清楚了,你的力量雖然強制提升到伯爵階級,但相當不穩定,那個侯爵的詛咒搞定後,必須立刻修練,把現在的基礎穩固下來,否則力量大倒退,別怪我沒提醒你……

自然,話末少不了「你要是……,害我跟著……,我就把你……」之類的威脅,只是一律被莫恩當馬耳東風。知道亞弗現在根本離不了他後,莫恩才不相信亞弗會對他怎樣,相反的,要是他有個萬一,未免跟著遭殃,亞弗還會拼命保護他才對。

不過這種念頭想想就好,真說出來亞弗未必沒有修理他的辦法。

「所以接下來要做的,是先穩固力量,然後從亞弗帝王硬塞進腦袋的一大堆黑魔法和武技中,選一部分出來學習消化……不然老堆在那,每次想到就頭昏腦脹可不行……」思及此,莫恩發覺他的頭又開始發昏,忙不迭擰自己一把。

「帝王大人?」艾森的聲音充滿疑惑。

順著艾森的視線看去,只見他不解的盯著莫恩的手,想不通在他大表忠心的時候,帝王大人沒事擰自己一把做什麼?

意識到自己分心過了頭,沒聽見艾森說了什麼?莫恩不由乾咳兩聲,轉移話題企圖掩飾:「解咒時間定在下禮拜一正午,不管你有什麼事都必須挪開,明白麼?」

「屬下明白。」

「還有,你派人去訂製一口全新的棺材,尺寸依照你原本的身材。另外……」莫恩把幾條製作這口棺材的特殊要求說出,艾森一一默記在心。

「這樣,可還有問題?」

「屬下全記住了。」

莫恩點頭,起身欲去,忽又停步令道:「艾森,找個人給我帶路,我要熟悉環境。你的自稱也該改改,表面上來說,我才是你的屬下。」

「是的,屬……我立刻安排!」艾森躬身應道,舌頭還差點因為一時改不了口而被咬到。

 

 

注一、以五層樓為例,五樓陽光最足最烈,居住的是不畏陽光的血奴;四樓則住陽光所能造成的影響已經不大的伯爵和侯爵;三樓基本上全是親王和公爵的住處;二樓則是在陽光下能力大受限制的子爵和男爵;一樓則提供給實力不夠,見光必死的普通血族居住。

 

注二、血族爵位最基本的辨認方法就是看家族頒發的爵位徽章。從親王到男爵,徽章材質分別是:紫金→黃金→白銀→水晶→青銅→紅銅。血族帝王和血神由於數量稀少,甚至根本被當作傳說,因而沒有相對應的身分徽章。

 

注三、血能修練分為七階層,分別是:煉血(普通血族)→凝晶(男爵、子爵)→晶解(伯爵)→化核(侯爵)→核散(公爵)→聚霧(親王)→劫臨(帝王)→化神(血神)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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