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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 抽絲剝繭進行時

「山崩?」

沿著與進村相反方向的小徑,繞過一片山石後的小瀑布邊,一口天然形成山泉「浴池」中,各自清潔身子的兩名成年女性同時一愣,不約而同停下洗浴動作。與他們同來的小女孩也悄悄靜止下來,在山泉池邊緣冒出一顆小腦袋,默默聆聽。

講述者倒不奇怪聽眾的反應,想來是已經敘述過很多次,也看過很多次、很多種不一樣的表情反應,自顧著強調:「是啊,那時候我在外地,得到消息時都嚇傻了。」

回憶著乍聞惡耗時的驚惶,以及後續經歷與心情變化,山崩意外間接當事人、農家樂體驗營導遊陶曉盈沾著水珠的俏臉,在不自覺間先流露出一絲後怕,接著又變成慶幸,微笑道:「幸好我們村里人福澤深厚,村子垮了一半,大家卻因為村裡當天有活動,扶老攜幼都不在村子裡,這才倖免於難。」

「呵呵,大難不死,必有後福。」做為話題的起頭人,胡姬笑著應和:「綠野村目前的物質條件,看上去很不錯。」

截至目前為止,她和水淼此行的主要目的已經達成。不論言語試探或暗中法術偵測,其結果都清晰指向「陶曉盈是個十足健康的大活人」這個答案,山崩事件則是額外附帶的驚喜,胡姬和水淼交換的眼神明白告訴彼此,這件事可能帶出一些她們想知道的秘密。

且當她們看向此行正牌智囊時,目前正扮演「林太太幼女」,實則為智者之魂集合體的靈鬼金鑫,同樣回以肯定神色。

「而且綠野村很能夠養人。」

得到支持,心裡又惦記著主人交代的疑點,水淼立即隨著胡姬起舞附和:「我記得剛抵達村莊時,還有老人家迎出來說話,都口齒清晰,身子骨挺硬朗的樣子。還有啊,你們村裡青壯真多,我還以為留在村子裡的大多數會是老人跟小孩──由此可見,陶導遊提倡的農家樂很成功,讓青壯年人都回流到村子裡工作了。」

水淼誇讚不遺餘力,把陶曉盈臉都誇紅了,連連謙虛表示大多是運氣使然。想了想,她又頗為感慨地提出另一個較有說服力的說法:「也許是經歷山崩之災,村落重建以後更覺得親情可貴吧!所以大家盡可能的留下,打算多享受幾年天倫之樂……嗯,陶叔、就是村長,他是這麼覺得的。」

「咦?那陶導遊妳……」

「我?我父母早逝。」陶曉盈看得很開,擺手止住正欲為失言致歉的水淼,「不過陶叔對我很好,綠野村又是氏族村落,大家或遠或近總有血緣關係,倒也不寂寞。」

言罷,陶曉盈把身子浸入水裡,背靠已被泉水沖刷得無比光滑的巨岩,盡情享受山泉水那份連毛細孔都大大張開,貪婪攫取的沁涼。

漸漸地,她甚至有了睡意,萌生出泡在水中稍微打個小盹的念頭。

──可是不行。

她是主,胡小姐、林太太和她那個小大人似的小女兒,皆是遠道而來之客,做主人的沒道理光顧自己,反而把客人忽略在旁。那是極大的不禮貌!

基於該點原因,她主動拉起新話題,內容正是打從在小巴士上發覺後一直憋到現在的巨大問號:「別光說我的事,我也想請胡小姐解我心中一個大大的謎團。不過如果覺得我冒失了,可以不要回答沒關係!」

胡姬聞言,又見陶曉盈雙目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的臉瞧,馬上猜到對方八成是想問自從她認識鍾馗,進入屬於他的社交圈後經常被提及的那個疑惑。

儘管如此,她還是很耐心的請對方提問,然後一點也不意外的聽見陶大導遊脫口便道:「胡小姐跟鍾先生……噢,不是指妳的老公,我是問另外一位鍾先生,你們是表兄妹或姐弟嗎?你們長得好像!」

「是巧合。」她熟練拋出都快可以倒背的答案:「雖然我們認識,很多同時認識我們的人也問過,不過真是巧到不能再巧的巧合。」連她自己在碰見鍾馗以前也沒料到,會在小蓬萊遇上一個男性版的自己。

畢竟妖族的人形跟血緣牽扯不上關係,父母子女相貌毫無相似之處也不足為怪。

「欸?」

陶曉盈皺皺鼻子,顯然不太相信。只是當事人願意這麼說,她也沒辦法;就像胡姬明明看出陶曉盈不信,搞不好因為答案不滿意已經在腦補,替她與伏魔大將軍添上種種曲折離奇的關係,卻同樣莫可奈何。

畢竟思想無罪。

難道准當事人避重就輕,不准旁人浮想聯翩?那未免過於苛求。

「導遊小姐,我也有問題!」女孩的嗓音無預警響在耳畔,陶曉盈入神中立刻被嚇得一個激靈,下意識就往聲源的反方向倒,腦袋差點栽進水裡。好在她反應夠快,掀起大量水花後,堪堪坐穩,連忙側頭去看。

一雙圓亮亮的大眼近在咫呎。

陶曉盈不得不往右手邊挪一挪,好看清楚對方沒太多表情的酷臉。正是金鑫,也是陶曉盈眼中總一副小大人派頭,說話口氣比她都成熟的林家女兒。

老實說,對於這孩子陶曉盈當真應對得有些頭疼,因為她的提問時總是怎麼刁鑽怎麼開口,像現在她居然問:「在這裡住過都可以長命百歳嗎?」回答她「山水養人」還不行,馬上被駁斥說山青水秀的地方有得是!

而且瞧她倔強的模樣,似乎不刨根究底到獲得一個滿意答覆,不會善罷甘休了。

「可是『山水養人』還是妳媽一開始就說過的,我也承認了!妳連妳媽的答案都不要,到底想聽見什麼啊?」陶曉盈很有抓狂衝動地想,偏偏她此時光著身子泡在水裡,惹不起更躱不起,只能在金鑫氣勢驚人的眼神逼迫下,用眼角餘光不停掃向其母,盼望著水淼救場。

水淼卻令人失望的沒注意到她在求救,與胡姬正聊得火熱。

陶曉盈最後不得不放棄這微乎其微的求救機會,專心應對起很難纏的女孩。殊不知,就在她宣告放棄,開始焦頭爛額的試圖讓金鑫放棄逼供般的追問時,水淼和胡姬已經悄悄住了口,盡量不引人注意地朝她看去。

水淼雙手合十作抱歉狀,在視線死角對陶曉盈拜了拜。誰叫金鑫是五鬼公認的大姐頭呢?大姐頭親自出手要「問案」,當小妹的自然得全力配合而非搞破壞。更何況就在她和胡姬假意聊天的時候,金鑫已經用「問題轟炸法」將方向引導到她們想知道的方向──陶曉盈受不受綠野村陰氣影響?

答案是:「不會啊,綠野村一直是這樣的溫度。不過山上比平地冷些,剛來的人會覺得溫度比較低很正常。」換句話說,陶曉盈本身受到的影響不大,才會把陰氣作祟導致的森冷當作山地與平地正常的溫度差。

「妳果然很怪。」金鑫繼續扮演有話直說的小酷妹角色,給出刺人的結論。

「嗚……」

──陶曉盈,完敗。

 

當陶曉盈領頭的「山泉水沐浴團」返回綠野村,時間已近黃昏。

主要原因自然是離開山泉池後,金鑫還是沒有放過她的打算,主要問題混合著雜七雜八的疑問連續不斷地向她狂轟濫炸,使陶曉盈越走越慢,偶爾還得停下來思考,等解決完一個問題再繼續上路。

這回水淼自然無法再假裝不知情,只好刻意拉開與陶曉盈、金鑫的距離,遠遠吊在陶大導遊後方,頰上有意逼出幾分紅霞,裝出頭痛苦惱很抱歉的樣子,惟獨陶曉盈最希望她做的那件事,這位就像患上間歇性失憶症,沒有半點要做的意思。

陶曉盈當下合理懷疑,她是被作母親的「進貢」給女兒了──「恐怕這孩子平常也經常這樣騷擾父母……」她暗忖。

因為除了設法理解,陶大導遊想不到更好的辦法安撫情緒。總不能暴力鎮壓吧?那她很快就會被旅行社告知遭客戶投訴,然後面臨懲處。

──所以她必須硬扛。

好不容易熬到進村,她終於擺脫令人崩潰的快問快答,大概是怕了金鑫,深恐她又出怪題,居然連職業操守都顧不得,請水淼三人自行回大通舖後,便以極不自然,又想盡量加快速度的姿態狼狽奔逃。

自然也就不可能看見自己背後,兩個大人俯身與一個小孩低語時彷彿對待自己上級的態度,以及金鑫從她體表吸出來,此時頂在指尖、型態猶如鬼火的奇異物質。反觀金鑫則略略偏頭覷著火苗,笑容裡透露著滿意。

「今天的最大收穫。」她把這句話重複了兩遍,第一次是目送陶曉盈遠去的時候,第二次則在當下──大通舖內,她的主人面前。

那簇不起眼的青藍色火苗自然也被移交到鍾馗手裡,目前正被擱在一個以八卦圖為基調的法陣裡,檢查是否有防護陰氣入侵以外的功用?而本回綠野體驗營的全體成員則圍繞法陣坐成一圈,正式召開第一場作戰會議。

首先由金鑫、木森、北斗分別提供的成果匯報。

金鑫那裡,自然是關於陶曉盈的部分,只是做為唯一一個綠野村與外界經濟交流的正式聯繫員,陶曉盈本身並無問題。

頂多是記憶力有些差勁,居然把前幾波拜訪綠野村的旅客都給忘得七七八八……洗浴時在金鑫逼問下,差點沒拿頭撞巨石,為自己差勁的記憶力謝罪。

只是「記憶差勁」這理由很快就被推翻。原因很簡單,一個人記不得可以推說是個人問題,可是一群人都記不得呢?

木森的報告裡就明確指出,綠野村的村民們對於已經離開的旅客印象十分稀薄,非要有人提醒他們才會想起以前有過訪客,但若問起前幾撥訪客的人數、性別、相貌……等等,稍微細緻一點的東西,村民們馬上變得一問三不知。

「不過大姐發現的防護陰火,我在其他村民身上都沒有發現,他們是直接曝露在陰氣中……陰氣過濃對人體的損害,那有沒有可能導致記憶力退化?」木森低下,兀自沉吟,不一會有自我否認:「也不對……不能說是記憶變差,像山崩什麼的他們就記得很清楚,沒道理之後的事情反而印象模糊……」

最後他得出結論:「主人,應該能基本斷定有暗中的干擾和支配,大姐取回來的陰火和村民部分記憶模糊化就是證據。」

「慢著慢著,暫停!」北斗筆劃著籃球比賽的暫停手勢,打斷鍾馗未脫口的發言,「這裡我要補充!被動手腳不是村民,是旅客才對……欸,對對對,通通看過來!我告訴你們另一個重要發現!」

北斗接著道出他的收穫──

他是從第一批旅客出問題的前一個禮拜,也就是上個月底,開始往回搜索那棵樹的記憶。首先,他看見的就是山崩,然後是重建過程,接著便是綠野村和旅行社達成合作共識、正式對外開放農家樂,然後旅客一撥撥地來、一撥撥地走……

以宏觀角度去看,一切都沒有問題。

然而,當北斗一次次抽取相同記憶去恢復細節時,問題便隨之浮現,他「看見」所有外來者的形貌都好像被打上馬賽克,模模糊糊僅可勉強辨別出一個輪廓。只是記憶又怎麼會自己打上馬賽克?唯一可能就是該樹當初所見,便是這模樣。

「不過陶導遊似乎很清楚我們的長相。」鍾有道一臉陰鬱地介入,說著不堪回首的初次見面:「她喊我大叔……我明明沒大她幾歲,她居然喊我大叔……」

眾人面面相覷,均不知怎麼安慰。

誰叫鍾有道那張臉看上去老氣滄桑,好像經歷過無數年風風雨雨的磨礪。坦白講,喊他大叔真是一點都不過分,單論外表,說他是鍾馗的祖師爺都未必沒有人信。

「……嗯,我們還是先研究馬賽克的問題吧?」北斗假意咳了兩聲,難得正經地發話。他轉移話題的用心只要不是瞎子都瞧得出來,卻無一人有心揭破,反倒是鍾有道以外之眾人都在暗中喝采,顯然方才的尷尬大家都很頭大。

言歸正傳,撇開陶曉盈的例外不提,從村民反應和北斗提供的樹木記憶來看,起碼「相貌模糊化」這點是符合的。就連身為特例的陶曉盈也承認過,她實在想不起已經離去的旅客容貌,就此而言,大可歸結於只有她不受影響……一夥人的目光不約而同落向法陣中的陰火。這時候,結果也差不多出爐了──

「純粹庇護型的術法,以陰氣為觸發媒介,可能只在綠野村起作用。」一面著手收拾佈陣的符菉,鍾馗一面說出分析結果,又基於保險加問了一句:「金鑫,沒有全部破除吧?」

「主人放心,只是取樣,不會影響到防護功能。」

「那就好。」

至此,陶曉盈的特殊情況自然而然被歸納在陰火防護的效果下。眾人遂重新提起三方都有發現的山崩事件,仔細對照起彼此獲知的線索,不一會,大夥兒眉頭或輕或重,紛紛皺了起來……原因無他,樹跟人的記憶有落差啊。

而且落差點不止在山崩一事上,因為那時該棵樹根本尚未長成,從樹的角度僅可供確認發生過山崩,但矮矮的樹苗視野有限,被陶村長那棟小樓房擋住了,只知道當時地面震動劇烈,小樓房都發生嚴重位移,整個滑出去,轉眼塌掉三分之二。然而根據村民與陶曉盈分別口述,事實卻應該是山崩雖有波及至村長家那一塊,情況倒不嚴重,也就塌掉了樓房的一個小角,連位移都不曾發生。

人和樹的經歷南轅北轍。

「──而且那棵樹明顯是被催熟的!不,我懷疑那條林蔭道兩旁的樹木都是被催熟的!短短一個月不到讓小樹苗長成大樹,絕非凡人手段!但是嘛……嘿嘿,不管誰做的,那傢伙肯定沒料到本星君還有這一手!」北斗鏗鏘有力地總結,看神色是對這回充足的嘴巴運動,以及聽眾的高度配合相當滿意。

可是被他滔滔不絕東拉西扯折騰不輕的大夥兒,對他唯一滿意的地方只有結語正確。確實,在阻止情報外流時,大多數人著重點都擺在智慧生命上,鮮少有人會去關注花草樹木甚至其他非生命體,更不會在意隱私被它們清清楚楚的「記憶」下來。

理由很簡單,除非這些東西福緣深厚成了精,否則它們無法透露分毫,秘密就永遠是秘密。畢竟世上不會有太多跟北斗一樣吃飽撐著的仙人,專門去研究跟這些亂七八糟玩意溝通的法門,更別說還真的研究出名堂。

那除了經驗累積,天賦輔佐,更需要運氣加持。

既然麻煩與考驗是如此之多,似北斗那手仙訣又一向被視作旁門左道,也難怪在此作祟的未知敵人欠缺有效防範──恐怕他想破頭也預料不到,會遇上本任北斗星君這般「不務正業」的怪胎吧!

也因此,才有接下來北斗相當關鍵的一句話:「所以我還得說,綠野村好多人在說謊啊!明明發生山崩的時候,村子裡還有人……好吧,至少村長自己的房子裡還有人!這個人……搞不好是陶村長的老父或老母?」

此言一出,滿室沉默,大夥兒臉色都比原本難看了幾分。

原因無他,假若北斗的說法成立,則意味著隱藏在暗處的敵人搞不好不止一個,而複數且實力不明的敵人,無疑比一個暗中操縱全部的敵人麻煩多了……噢,當然對方還是不是「人」這一點,還有待商榷。

唯有一點目前已經能夠確認──活人堆中有活死人混進來了!

「就今夜了,準備佈陣。」

這是他們臨行前就商量好的應對措施之一,設置法陣將綠野村籠罩,調節此地氣場,倘若是鬼魅害人或厲鬼藏屍,其幻化出來的形體、侵占己用的肉體就會由於陰陽倒轉,出現非常態的異化。

屆時誰有問題,一目了然。

「有道,你也跟我們走一趟。今夜過後,就不用再裝病。」鍾馗接著吩咐,換來鍾有道一臉驚喜,甚至悄悄一瞥天花板,似乎想看會不會有個大餡餅迎面砸落。

看樣子,這是初期考察結束,鍾馗準備傳授這支承襲伏魔大將軍道統的鍾氏家族,一些數百年下來被遺失的看家本領了。

 

當夜。

深沉的黑籠罩住綠野村所在山區,天空雲厚不見月。

大通舖的燈光老早就熄了,楊戩、北斗、胡姬留下來製造滿員假象,五鬼歸於五蝠令中待命,鍾馗和鍾有道則在法術掩護下,化作兩抹虛幻的人影,大搖大擺行出綠野村。

在村口,更有劍光一閃而逝,帶著兩人飄邈無蹤。而今夜即將發生的種種,也注定會是鍾有道難以忘懷、百年之後仍津津樂道的經歷。

至少明白現代修士苦處的他十分肯定,絕無幾人擁有同他一般的運氣,能在金丹期就享受一把由法寶夾裹飛行的絕妙滋味──哪怕駕馭者不是他本人,不過祖師爺也是自己人嘛!依舊足夠知情的同道眼紅嫉妒了!

要知道,法寶、法器雖然僅僅一字之差,神通威能卻判若泥雲。質量上的差距,決定了當法器對上法寶,幾乎沒有以數量壓制的可能性。法寶因此又被稱作「仙器」,修士們將之理解為:「只有仙力才能驅動的法器。」

可想而知,借助法寶飛行的速度亦非法器可媲美。

結果導致鍾有道現在意猶未盡還很納悶,怎地明明是繞著綠野村所在山頭兜了一圈,沿途還把五鬼全放下去充當法陣基點,照理花費了不少時間,偏偏他卻覺得不過一眨眼,似乎連感覺都來不及記憶,法寶兜風行便已宣告結束。

「……要求再來一次,會被祖師爺收拾吧?」思忖著,鍾有道雖使用疑問句,心裡的答案倒是肯定句。

眼下,他們又回到綠野村口。

綠野村靜謐安祥一如他們光明正大「偷溜」以前,大夢沉沉的村人們沒察覺也沒想過,他們這回招待的客人,報名農家樂體驗營本就動機不纯,更不會加以防範。想當然耳,當鍾馗口中啟動陣法最佳時機到來,這天地間陰氣最濃烈的那一刻,以綠野村為中心、與五方明滅數次的五色光輝,同樣無一村人目睹。

惟獨鍾有道被鍾馗帶上高空,依靠符菉短暫借來千里眼的神通,把五鬼協力啟陣的過程盡收眼底。然後他就在七星劍上閉目沉思起來,顯然很放心自家祖師爺,不怕這位心懷不詭或後繼無力,迫使他玩一回法寶失事版的自由落體。

鍾馗自然不會辜負這份信任,他雖然對「名」多少有些興趣,但讓自己成為第一個摔死道統傳人被恥笑的祖師爺,這種「名氣」不要也罷!

因此那七星劍平平穩穩地飛,一圈薄薄護罩阻隔著風壓干擾,鍾有道站在上頭甚至感覺不到法寶再飛馳,等他再次睜開眼睛人已經站在大通舖內。目光轉一圈,發現包括祖師爺都已經翻身睡去,可他顯然對自己怎麼回來的一片茫然。

「不過既然都回來了,也陣法差不多記下來、就剩理解通透的部分……」抓抓頭皮,鍾有道看著一屋子睡死的同伴,也懶得分辨他們真睡裝睡,十足光棍的下決定:「那,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!」

鑽進不曉得誰替他提前鋪好的被窩,薄被一扯,鍾有道確實貫徹自己的說辭,把問題盡皆拋諸腦後,陷入夢鄉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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